以忠诚为灯,照山河无恙
———— 致敬泽州县公安局因公牺牲法医张连山
矿井张开漆黑的口,吞下最后一声喘息,
“快撤!”
嘶哑的尾音坠成太行山的雪,落进1996年破碎的春夜。
33岁的钟摆骤然停摆,
女儿枕边童话的最后一页,永远缺了父亲温热的注解;
百天婴孩攥紧的空拳里,
再握不住一声完整的“爸爸”。
深渊有光
他跪在尸体旁,像跪向大地的巨人,
毒气噬骨时,指尖仍丈量着真相的沟壑。
“快撤!”
推开的不是战友,是漫过胸膛的生的浪,
自己却沉入永夜,化作矿灯下一粒不灭的星。
那夜,井口的月碎成两半,
一半照着未阖的眼,一半浸透未寄的家书。
洗冤者的温度
七百二十具冰冷,在他掌心焐出心跳的余震,
悬崖上吊绳摇曳,他把自己缝进风的裂缝,
只为替亡魂拾回坠落的尊严。
“颅骨裂缝藏着太阳”,他说,
于是刀尖挑开谎言,让石头开口说出迟到的公正。
解剖台的白炽灯,是他为幽冥掌的灯,
两千份鉴定书,页页洇着未亡人干涸的泪痕。
田埂上长出的碑
邱壁村的麦浪记得,
那个赤脚少年背着草捆,把学费一寸寸捆成山,
后来他披上白大褂,却始终揣着泥土的胎记。
为无名尸擦身时,睫毛沾满春日的柳絮;
拒收的二百元红钞,烫穿老人颤抖的掌心。
“好人呐!”
三个字砸在追悼会的白菊上,
比所有勋章更重的是——民心。
孤勇者的篝火
1988年的风穿过新挂的门牌,
法医门诊部的第一盏灯,是他剜心头血点的火。
凌晨三点的实验室,显微镜载着银河旋转,
他把青春熬成胶卷,显影出千万个真相的切片。
而今技术点的铜牌微微发烫,
仍能触到他当年夯实路基时,掌心留下的血泡。
春山不朽
太行峭壁的雾啊,请别打湿那件挂在门后的警服,
衣兜里还躺着女儿画的歪扭月亮,
泛黄的纸角写着:“爸爸回家,就圆满了”。
矿井深处传来三十年的回声,
有人把墓碑种成梨树,年年四月飞雪,
每一瓣都是未说出口的“再见”。
终章:灯
后来人举起他留下的矿灯,
光柱穿透新世纪的雨,
照见医院走廊奔跑的年轻法医,
白大褂下藏着同样的泥土与星斗。
此刻万家灯火次第绽放,
最亮的那盏,
永远属于1996年那个没来得及转身的背影。